“斗箭可以,决生死就没必要了。年轻人肝火这么旺,不如回家喝几碗凉茶去去燥气。”柴青山满脸无奈,一个闪身出现在靶场。充足内气覆盖全身,宛如披戴铁甲,震得衣袍烈烈卷动。数十年修持的雄厚血气凝练一体,浑然似山岳,猛地镇压而下。轰的一声,大气被挤压排开,宛如惊涛骇浪层层推动。滚滚烟尘腾地升起,笼罩数百步方圆的宽敞靶场。那些考生纷纷以袖掩面,不住后退。同时感慨于柴掌事功力深厚,当之无愧的儒武高手。“这就是三境换血武者……强得有些过分啊。”纪渊身子微微一沉,两肩好似扛着万斤大鼎。叫人举步维艰,难以喘过气来。面对柴青山这般境界的武道中人,自个儿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。朔风关的飞熊卫毕竟没交过手,感受不够真切。纪渊心下叹气,境界还是太低了。他再看杨休那边,也没讨到什么好。对方一身精铁浇铸的坚硬骨架,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咔咔”声音。两腿弯曲颤颤发抖,差点当场跪下。“嗬嗬……他真敢杀我!”杨休额角青筋爆绽,两眼冒出妖鬼一般的磷火绿光。浑身皮肉向内收缩贴紧骨架,不断地往上挺去。纵然他已经踏入服气境界,可又如何是柴青山的对手。强行顽抗之下,气血逆行反而伤及肺腑,张口喷出一团血雾。“你要杀人,人不能杀你?哪有这样的道理。”柴青山摇头道。刚强不屈是好事。可也要懂得顺势而为。相较于杨休的顽固不灵。此前籍籍无名的辽东纪九郎就要聪明得多。表面身形不动,筋肉放松,实则藏住内气蓄势待发。这样既保证有还手之力,也不会以卵击石反受挫败。“老夫与凉国公有过几面之缘,不与你这小辈一般见识。今日这场风波就此罢手,再闹下去,别怪我下手没个轻重。”柴青山面色不快,冷哼一声,大袖扫动,直接将杨休甩飞出去。只见人在空中翻滚几圈,狠狠地跌落场外,一时半刻都站不起来。狼狈至极!“稷下学宫的儒门武学!流云铁袖!”郑玉罗眼皮一跳。柴掌事来历不一般啊。因为出身师承的缘故,他见识要比其他将种勋贵更为丰富一些。一眼就认出柴青山所施展的武功,乃是需要极深内气修持,深谙刚柔变化的流云铁袖。“原来柴掌事是稷下学宫中人。三千年前百家尊武,各有传承。儒门以上阴、稷下两座学宫为真统,加上佛门的悬空寺、皇觉寺,道门的真武山、老君教。等于是儒释道三家共分天下,共尊大景。其他的教派、宗门,皆是未经朝廷认可的‘邪门外道’!”纪渊刹那间思绪起伏,尔后垂手问道:“敢问柴掌事,学生可以继续参考了么?”柴青山颔首道:“不骄不躁,是个大材。你既能拉开铁胎弓,那就直接试五百步的远靶。十箭中三四,便算过关。”纪渊微微点头,略微镇定心念。他早已在朔风关磨炼出了极强的眼力和心力。几次呼吸过后,抬手挽起铁胎弓,竟然用连珠箭射法。瞬间捏住三支玄金箭,手指如凤眼,勾弦似满月!崩崩崩!炸响之间!流光飞星切裂大气,连着箭靶都被贯穿。回到场外的柴青山眼中浮现惊讶。这份惊人射艺,放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身上实属罕见!一众考生更是不敢置信,五百斤重的铁胎弓拉到十成,射出五百步外贯穿靶心。有这本事还来考武举?九边关外的神射手也不过如此了!“纪九郎这人藏得忒深了,难怪不愿意赴我武会,原来手里有真本领!”郑玉罗眯起眼睛,心中极为畅快。杨休筋骨强横能挽动铁胎弓,但他绝对做不到射出五百步还能命中靶心!没个几千支、上万支的苦练,再厉害的妖孽过来都不成!不过让郑玉罗最震骇的,还是纪渊丝毫不顾及后果的那份果决。倘若杨休没拿住那支玄金箭,可就真的死了。射杀国公义子,谁做之前不得掂量一下?那纪九郎却没有半分犹豫,也正是这种锋芒乍现的锐烈杀机,彻底激怒了杨休,让他不愿意罢手!站在魏扬旁边的柴青山,由衷说道:“你欣赏此子,确实不是没有道理。这纪九郎骄狂强横之间,不失慨然雄浑之气。进退有据,粗中有细。若他出身再好些,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谭文鹰。”魏扬面露苦笑,听懂了话里藏着的意思。同为钦天监宗师榜上有名之人。宗平南第五。谭文鹰第十。前者镇守招摇山,官拜大将军。后者驻留天京城,入主朝廷中枢。一人仕途到头,一人前途无限。为何会有这样的差距?无非就是宗平南出身太贱,加上不愿投效朝堂上的衮衮诸公。所以行路崎岖多坎坷,步步都落后谭文鹰。“他能坐到宗大将军那样的位子,已经算是出人头地了。”望着五百步外箭箭命中的纪渊,魏扬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笑容。这等百步穿杨的神射本领,比起九边关外的精锐兵卒也不差多少!只不过九郎他那手法、姿势,怎么有些眼熟?颇像是程千里那个家伙!“一人如鹰,一人似狼,就看谁走得远了。”柴青山感慨道。那个凉国公义子有股子妖魔兽性。虽然筋骨强横,一腔蛮勇。但若碰上比他更强、更横的存在,迟早会栽个大跟头。反观纪渊,如一把张弛有度的弓。只要得遇明主,定能建功立业。“燕王殿下应该会欣赏此子。”柴青山心念流转,却也没说什么。“不妨再观察一些时日,东宫如日中天,那些有出身的,谁又几个愿意往燕王府投,只谭文鹰一人罢了。”…………一场好大的风波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杨休再怎么枭烈张狂,打不过柴青山的情况下,照样要服软认栽。一口铁胎弓拉开十次,四箭中靶。初试完毕,便匆匆离去。临走之前如狼回首,深深地看了纪渊一眼。显然是结下梁子了!“也许真该一箭射死他。”纪渊弹了弹指甲,眼底闪过一抹冷意。他最不喜欢有人盯着自己,尤其是一条没法交流的疯狗。国公义子又怎么样?反正他把总旗伤了,百户打了,千户也得罪了。债多不压身,再来一个也无妨。“也不知道初试过关,讲武堂有没有奖赏?给点银子也成啊。”等到考生各自散去,纪渊出了内院,小声嘀咕一句。他那门下品武功《金钟罩》,急需道蕴之力进阶。“纪兄很缺钱么?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。是那个头戴银丝抹额的俊俏小白脸。“银子当然是多多益善,没人嫌少。”想到那张武会烫金名帖,纪渊扯了扯嘴角道:“怎么?郑兄想当善财童子?”郑玉罗那双上翘的狐狸眼忽闪忽闪,眨动道:“巧了,我家里别的没有,就是银子多。”哟呵。好大的口气!这是有几个矿啊?纪渊觉得这人有些意思,故意问道:“敢问郑兄家里做什么的?天京城里盐铁漕运布匹丝绸……入得是哪一行?”郑玉罗昂首挺胸,似乎就等着别人这么问,充满自信道:“都不是。我爹开钱庄的,通宝钱庄纪兄你听过没?那便是我家的生意。”这下轮到纪渊绷不住了,嘴角抽动了一下。好家伙,敢情你是家里印钞呢?!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:https://wap.ibiquges.com,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,无广告清新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