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常州舵口进入多事之秋,事故频发,致使南京坛口加快了策反应天巡抚曹时聘的速度。他们想凭借曹巡抚的权势与影响力来挽回败局。此时,钟楼上二更鼓响,夜色已深。濒临玄武湖南岸的“盛家大院”正堂大厅内,灯火昏黄,大厅正中,影影绰绰立着一个女子的身影,低首垂眉,听着坐在上首的一个男人训斥:“许蓝,本坛主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,可是一直到现在你却毫无建树,耗费了吾等无数的时间与精力,愧对我对尔之信任,”“请盛坛主再给我点时间,我一定能完成任务。”许蓝声音有些颤抖,她对坛主极是畏惧。“这是‘朔望红丸’,回去后想办法让他服下,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。”盛坛主把一个药盒扔到了女子脚下。女子哆嗦着捡起药盒,揣到怀中。这几天曹时聘心里比较烦闷,并不是因为工作,而是因为夫人许蓝逼得太紧。许蓝已经摊牌,他要么加入“红封教”,而后仕途会一帆风顺,更上一层楼。否则的话,他的仕途不但即将终止,同时还得加上她的一条小命。因为动员曹巡抚入教是她的任务,如果不能完成,即将遭受严厉惩罚。他曾经非常疑惑,妻子与自己一起生活二十余载,自己从一介贫寒书生,到现在封疆大吏,都是她一直任劳任怨、相依相随,他们的感情从来没有出现过裂痕。为什么自从其加入“红封教”以后,一切都改变了。她常常会半夜出门,并且有时还彻夜不归。询问她的时候,总是梨花带雨般哭诉:如果不听他们的召唤,身体会受尽药物折磨,最终痛苦而死。有时甚至请求他杀了她,然后带领大军剿灭南京分坛。但是,他真的下不去手,毕竟她也是被胁迫的受害者。他恨死了“红封教”,更恨死了许蓝的表哥崔潍田,因为据许蓝说,是崔潍田用欺骗手段哄她服下了那个药丸:“这种药丸是朋友从南洋捎回来的,女人服了能养身驻颜,宫里的嫔妃们都在服用。”谁知,从此以后她就成了“红封教”的奴隶,因为这种毒药无法从身体里剔除,只有一辈子服用解药。现在等于是把他架在火上焙烤,既动不了“红封教”,又得眼看着妻子被他们挟持。自己可以动用官兵,不顾一切灭了南京的坛口。可是以“红封教”在全国的规模,对它来说,也只不过是隔靴挠痒,对其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,更别说动其筋骨了。然后的结果,就是搭上妻子的一条性命,还有自己的前程。她即使不被律法治罪,最终也会因为没有解药而死去。他的妻子参加了“红封教”,这事肯定是瞒不住的,有人会很容易就把此事捅到朝堂上去。然后,朝堂里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能活活把其啃死。今夜的月色很好,透过窗户照得室内一片银白。外间传来了开门声,他知道是她回来了。没有掌灯,一阵脱衣服的窸悉窣窣声音传来,接着一个温热柔滑的身躯钻进他的怀中。他没有动,任凭她紧紧抱住自己。许久,她耸动肩头嘤嘤哭了起来。“唉,”长叹一声,伸手摸着她的肩头。“他们今晚给了我红丸,让我想办法给你服下。”她怯怯道。他半晌不语,只是睁着空洞的双眼盯着房顶。“你干脆把我杀了吧,我也解脱了。省得整天人不人,鬼不鬼的,最终把你也连累。”“你以为自己死去,他们就会放过我了?”她无语,知道他说得没错。即使自己死去,他们还会以她曾经的往事来要挟他。俩人就这样静静得呆着,谁也没有睡意。突然,有人一边敲门,一边急促得说道:“曹巡抚,有人求见。”一听就是前面值班的衙役声音。半夜求见,来者肯定不是一般之人,更非一般之事。他马上穿衣起床,行到外屋打开房门:“是谁在这个时候来见?”“是锦衣卫的屠百户,他还带了好多人来。”一听是锦衣卫前来,心中隐隐感觉不安,或许自己的前程到此为止了。急步来到前厅大堂,吩咐值班的衙役去门外请屠百户进来。屠千军带着两个校尉走了进来,他赶忙迎上前去:“屠大人午夜前来,本官迎接来迟,请恕罪!”锦衣卫的百户只是个六品小官,可是即使他一个三品大员见了他们也得恭恭敬敬。因为他们握有生杀大权,随便挑点毛病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。况且,他真的有毛病。“这个时间打扰曹大人休息实属情非得已!下官屠千军奉北镇抚司骆大人之命,来江南配合杜文林杜大人侦查去年胡金胜被杀一案。为了不走漏消息,故今夜未来得及禀告各位大人而擅自行动,一举捣毁南京的‘红封教’坛口。抓获主犯盛都江以及手下骨干二十余人,还有漏网之鱼,等天明再行抓捕。为了安全起见,下官想把此等人犯暂时关押到府衙大牢。”屠千军说道。听说“红封教”的南京坛口被端,曹时聘似乎出了口恶气,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。坛口被端,接下来就是妻子许蓝暴露之时,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?不过屠千军似乎提到此次江南之行,是为了配合杜文林而来,看来杜文林才是这次行动的主角。他在绝望中似乎看到了些许希望。“请问杜大人为什么没有一起过来?”他想及早见到杜文林,时间拖得越久,对自己越是不利。“杜大人另有任务,南京这边暂时由我负责此次行动。”屠千军答道。“哦。”曹时聘略感失望。天明以后,屠千军把南京坛口在逃人员名单列了出来,请求巡抚衙门知会应天府衙,按照名单实施抓捕,等他们回来后再行审讯。然后,他带领手下缇骑与官兵马不停蹄直扑宣城而去。曹时聘先把名单浏览了一遍,惊奇得发现没有妻子许蓝的名字。他有些疑惑,猜不透其中的奥妙所在,心中忐忑不已。虽然名单上没有许蓝之名,但是只要对人犯开始审讯,马上就会暴露出来。第二天中午时分,杜文林带领大队人马赶到了南京。本是来协助屠千军他们行动,可惜来迟扑了个空。但是对于曹时聘来说,无异于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。试问为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干过上对不起朝廷,下祸害过百姓之事,也许是蒙上天眷顾,送杜文林前来,帮自己度过此劫。杜文林来到巡抚府,以晚辈之礼拜见曹巡抚。“贤婿今日也是专为清剿‘红封教’而来?”“今日来南京,一是协助屠大人抓捕教徒,二是借机看望翠竹以及你们二老。”“唉,”曹巡抚一声长叹,面露忧色。杜文林看得出其有难言之隐,心中也大约猜出其为何事而愁。但是自己又不好主动相询。沉默片刻,曹巡抚道:“这几天心烦意乱,皆因你岳母之事而起。”杜文林已经知道下文,有些艰难得说道:“说实话,岳母之事我也知晓。”曹巡抚有些惊讶,他在名单中并未发现许蓝的名字,杜文林又是从何而知?杜文林从怀中掏出了几封信件递了过去。这些都是南京坛口送到常州的信件,凡是提到许蓝的都被杜文林藏了起来。这是明显的违法之举,但是在法律与亲情面前,谁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?曹巡抚看完之后,明白了屠千军交给自己的名单中为什么没有许蓝之名。他对杜文林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,无论此事的结局如何,至少他曾冒险帮过自己。“谢谢你!”曹巡抚说道。“不用谢。拿出这些信件,也只能暂时保得岳母平安,还是要想办法如何绝得后患。”“我也正为此事发愁。”杜文林眉头紧锁,感觉此事极为棘手。巡抚夫人这个目标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非常之大,即使别的教徒能侥幸漏网,她却是一点侥幸的希望都没有。“岳母此时在家不?”“应该在。”“我与你一起回家,找她当面了解一些事情可否?”“行,行,我们这就回去。”曹夫人许蓝此时正如热锅上的蚂蚁,在屋内烦躁不安得来回踱着步。翠竹站在旁边,见娘如此神色,心中不知娘究竟为何事而忧:“娘,你今天心中有事?”曹夫人察觉到自己的失态,坐了下来,强笑道:“娘没事,只是觉得今天很热。”翠竹摸摸额头:“今天似乎不怎么热。”正说话间,曹巡抚迈步而入:“翠竹你看谁来了?”杜文林紧跟其后,走了进来。翠竹立马睁大了眼睛,她梦里也想见到情郎,没想到突然就出现在眼前,一时手足无措,扭捏不已。杜文林朝她笑了一下,紧走两步来到曹夫人面前躬腰作揖:“娘好,小婿给你请安了!”曹夫人见杜文林到来,以为他只是专程来看望翠竹,不以为意,轻轻颌首,哼了一声,算是回应。杜文林又走到翠竹面前;“翠竹!”久别重逢,俩人反而不知说啥。“翠竹你先回房中,我与文林有些话说。”曹巡抚道。翠竹见爹如此说,以为他们有官场上的事要聊:“下了好几天雨,今天总算是晴了。娘,我与你出去到街上走走啊?”曹夫人刚刚站起身来,就听曹巡抚道:“翠竹你自己出去吧,你娘先留在这儿。”翠竹看着他们三人神情都怪怪的,猜想极有可能是关于娘入教之事。遂转身回去自己的闺房。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:https://wap.ibiquges.com,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,无广告清新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