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镇抚司,练武场上,漫天风雪肆意飘飞着。整个练武场上汇聚着近五千名锦衣卫,神色肃穆,静静的站着风雪之中。这些都北镇抚司中的真正精锐,久经厮杀。常年的杀戮,让他们养出了一身的煞气,不怒自威。唐琦与严觉几人从一侧走来,身边跟随着洛白秋以及唐荣。看着场中众人,唐琦沉声道:“弟兄们!”“养兵千日,用兵一时!”“大家承侯爷恩情,若侯爷有威胁,你们该当如何?”寒风呼啸!“杀!”“杀!”众人齐声大喝,声势骇人。唐琦的目光自众人身上缓缓扫过,郑重道:“诸位兄弟,如今宦官当道,朝堂奸佞横行,蒙蔽陛下,意图污蔑侯爷。”“本官不想欺骗诸位,这一战我们可能背上千古骂名,也可能被抄家灭族,身死族灭。”“本官也不勉强诸位,不愿意的,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开,本官绝不勉强!”“但大家兄弟一场,本官不希望接下来与各位刀兵相见!”唐琦的声音透过冰冷的寒风传递至整个练武场。他是林芒的心腹,自然知晓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。如今锦衣卫缇骑遍布整个北直隶,若说丝毫不知消息,那也未免太过小觑锦衣卫了。甚至锦衣卫中有不少人心中也早就有所猜测。狡兔死,走狗烹……他们并非是什么都不懂的蠢人。他是锦衣卫,在场这些人亦是锦衣卫,他们是天子亲军,更是皇帝手中的刀。按理来说,他应该忠于皇帝。但若无侯爷,他还是那个在北镇抚司底层挣扎的锦衣卫。他如今拥有的一切,并不是效忠的皇帝给的。如今侯爷入宫,一旦出事,他们这些人此刻闯入宫中,必然会背上造反之名。但若就此等候,他绝不甘心。众人沉默了。沉默中,有人解开了身上的衣服,脱下了飞鱼服,露出一身白衫,单膝跪地,大喝道:“愿为侯爷效死!”众人纷纷单膝跪地,齐声大喝:“愿为侯爷效死!”“愿为侯爷效死!”震耳欲聋的声音陡然响彻。唐琦神色一正,拔刀出鞘,冷声道:“除奸佞!”“清君侧!”……小院中,袁长青坐在院中,独自饮着酒。练武场中的声音清晰的传入耳中。袁长青替自己斟了一杯酒,看着从亭子一侧走来的龙虎山老道士,笑道:“来一杯吗?”“你还喝得下去吗?”老道士站在亭子下,并未走出。袁长青摇了摇头,举起酒杯,一饮而尽,叹道:“酒是个好东西啊。”“你在逃避!”老道士澹澹道:“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袁长青。”“是啊。”袁长青叹了口气,望着漫天风雪,轻声道:“有时候,真不想做决定。”一边是自己效忠的皇帝,另一边是有着生死之交的朋友。该如何选择?老道士看了他一眼,转身离开,澹澹道:“遵从自己的本心吧。”“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!”“或者,自此远离朝堂。”袁长青端着酒杯的手顿住了,望着天空久久不语。良久,放下茶杯,一掀衣袍,身影一晃,消失在庭院中。……北镇抚司的大门缓缓打开。一匹烈马从中奔跃而出。“轰隆隆!”瞬息间,数千匹烈马自北镇抚司内冲出,践踏在青石地板上,发出雷鸣般的爆响。“钺!钺!钺!”伴随着马蹄声响起,绣春刀刀身与刀鞘碰撞的声音络绎不绝。席卷天地的风雪中,一位位身着白衫的锦衣卫策马疾驰,杀气腾腾的奔向皇宫。每个人的脸上仿佛写满了肃杀,神色坚毅。四周街道的酒楼,茶馆中,见此情景,众人纷纷露出惊容。“这是锦衣卫?他们这是要做什么去?”许多人不解的看向下方。“这些人怎么没穿衣服?”有人面露好奇。若不是那标志性的绣春刀,众人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。“他们去的地方似乎是……皇宫?”一人在震惊中发出一声惊呼,神情震惊。话音一落,在场众人瞬间瞪大了眼,呼吸急促。众人心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。如此多的锦衣卫入宫,他们想做什么?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可没有防卫皇宫的职责。如今江湖上,都在盛传,武安侯林芒成为陆地真仙,若此事为真,岂不是要……造反?一念至此,众人脸色顿时一变。“要……变天了啊!”一位老者喃喃出声。五千锦衣卫直奔皇宫,马蹄踩踏大地,发出整齐的轰鸣。一股肃杀之感,蔓延四方。所过之处,皆是一片死寂。朱雀门,值守的将领看见远处奔袭而至的锦衣卫,顿时怒喝道:“大胆!”“何人胆敢闯宫!”“再前进一步,格杀勿论!”四周的士兵立即戒备起来,宫墙上的士兵举起弓弩,瞄准了远处。奔袭的锦衣卫未有丝毫止步的意思。羽林卫值守将领一阵心惊,顿时怒道:“放箭!”霎时间,密密麻麻的羽箭自城墙上方宣泻而出。面对这漫天的羽箭,一众锦衣卫没有丝毫停止,最前方的锦衣卫解下马背上的盾牌。短短数息,锦衣卫便冲至宫门之前。人群中,音波门的唐荣拨动琴弦,弹奏出诡异的曲调。刹那间,一位位羽林卫士兵倒下。五千锦衣卫一往无前的冲开了朱雀门,直入皇宫。……武英殿内,朱翊钧轻叹了一口气,神色无奈。话说到这个份上,其实算是差不多挑明了。从他当初下定决心时,便已让东厂秘密调查过了。自林芒离开京城,东厂调查起来自然也容易了许多。锦衣卫的势力很大,甚至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。虽然林芒一直与朝臣不和,但他的势力却渗透到了各处。江湖,朝堂都有他的人。这无疑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。以前的他不在乎,是因为他明白,林芒并不会对皇权有威胁,但今时不同往日。一位陆地真仙的影响,太大了。林芒轻笑一声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。朱翊钧的抉择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。这是打算让他当一个闲散侯爷?林芒站起了身,没再行礼,而直视着朱翊钧,缓缓道:“陛下,这是想卸了臣的兵权?”不再拐弯抹角,林芒直言不讳。曹化淳当即脸色微变,连忙上前一步,将朱翊钧护在了身前。“武安侯,你想做什么?”朱翊钧直视着林芒,沉声道:“只要你愿意,你永远是我大明的武安侯!”朱翊钧说到斩钉截铁。这是他能给出的最高承诺。当初林芒救他一命,他愿意给他一份殊荣。只要他愿意当一个闲散侯爷。林芒轻笑一声,澹澹道:“可陛下,你就真的放心吗?”朱翊钧微微一怔。“卸任兵权之后呢?”林芒反问道:“朝堂百官,世家大族皆知我失去了陛下信任,然后各种弹劾,甚至是泼脏水。”“与我一同厮杀,经历生死的锦衣卫遭到打压,弹劾,甚至是不公的待遇。”“那时臣该出头吗?”“那么,臣又该以什么身份来出头?”“谋逆造反,这四个字是否会落在我的头顶?”朱翊钧嘴唇微张,想说什么,却发现一时无言。作为皇帝,他深知朝堂百官的手段。林芒所说这些,不是可能,而是必然会发生的。林芒失势后,那些跟着他的人,也必将倒台。这一点是无可避免,自古以来,皆是如此。所以,到最后林芒还是得反。林芒笑道:“陛下,臣是什么性格,你应当清楚吧?”“你觉得臣能够容忍那群道貌岸然之辈,在臣面前放肆吗?”简单的几句话,却令大殿内的温度骤降。寒风呼啸!漫天风雪顺着大门卷入殿内。林芒整了整衣袍,笑道:“就算陛下你真的放心,臣也能忍下来,那么下任皇帝呢?”“他们又该如何想?”“或者说,十多年后呢?”“臣能活数百年,但之后的事,陛下真的能确定吗?”朱翊钧脸色微沉。“臣不是辛弃疾,朝廷需要时拿出来用,不需要时就踢到一边,却毫无怨言。”林芒遥望着苍穹,缓缓道:“陛下会一直堤防我,而我也会一直警惕陛下。”“我们谁也不会放心对方。”“矛盾一直存在,甚至是愈演愈烈,不是吗?”说到底,朱翊钧并非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帝王。在大明一众帝王中,他也不算是出色的。正因如此,他才会忌惮自己的力量。说到底,还是因为朝廷没有足够的底气,不然又何至于会发生今日的一幕。一位陆地真仙在京城,身为帝王,很少有人能够真的放心。尤其是一位手握重兵的陆地真仙!无论嘴上说的再好听,甚至就算是许已重诺,但身为帝王,从不会真的心安。坐在那个位子上,所考虑的本就与常人不同。只有一个死人,废人,才不会让人忌惮。他与张三丰不同。张三丰本就是道家之人,超然物外,三百年间从不理会朝堂俗世,与朝堂几乎没什么交集,而他不同。从他卷入这个漩涡的那一刻起,他便没有了选择。朱翊钧沉默了。因为林芒所说,正是他心中所担忧的。一个没了兵权的武安侯,仍会被他忌惮。没了兵权,他仍是武安侯,仍是陆地真仙。除非……曹化淳开口道:“林侯爷,陛下待你不薄吧。”“若无陛下简拔,又怎么会有你今日的成就。”“有多少次,可都是陛下保下了你。”“所以呢?”林芒笑着反问道。曹化淳咬了咬牙,沉声道:“自废修为!”“陛下可保你安然一生!”朱翊钧并未开口。显然,这正是他心中所想。“哈哈!”林芒大笑一声,沉声道:“好一个自废修为!”“可你们有没有想过,若是本侯没了这身力量,你们真的能保住本侯吗?”“一个废了的陆地真仙,会有多少人惦记?”“那时的陛下,真的会保臣吗?甚至拼着皇室底蕴受损,也要保下我?”朱翊钧沉默不语,随即轻轻叹了口气。林芒冷喝道:“本侯有今日的成就,又何尝不是一刀一刀拼杀出来的。”“本侯立功无数,难道换不来今日的一切吗?”“潞王造反,本侯千里驰援,便是再大的恩情,也该还清了吧?”“何况,本侯并不觉得欠陛下什么!”曹化淳面色微沉。“武安侯,你这是执意想要造反吗?”就在这时,殿外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。“皇帝,本宫早就告诉过你!”“身为皇帝,你的心中必须要有决断!”随着话音落下,远处大批的禁军浩浩荡荡的涌来,神色肃杀。李太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而至。“母后!”朱翊钧脸色微变。在李太后的身后,站着一众将军,都是皇城二十四卫的指挥使,以及京营将领。除此之外,还有两位大宗师跟随,其中一人正是当初陪同袁长青前往北少林的林将军。至于另一人,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。此人是从北镇抚司秘库中新解封的一位大宗师,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脉,同样姓朱。在她的身侧,则是前任锦衣卫镇抚使,程鸿年。随着众人到来,一位年近五十的将领立即冷声道:“武安侯林芒,意图图谋不轨,颠覆朝廷,罪不可赦!”“还不束手就擒!?”从得到太后命令的那一刻,他们便在殿外等候了。能够除去武安侯林芒,这正是众人希望看见的。林芒,以及锦衣卫的存在,给了众人很大的威胁。更重要的是,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,林芒成为陆地真仙的秘密。近来江湖上可是有传言,说武安侯从楼兰一位陆地真仙的手中获得了至宝。如此年轻就成为陆地真仙,必然在楼兰古国中得到了极其不凡的宝物。人就是如此,只愿相信自己所想的。林芒神色澹然,暼了眼开口的将领,平静道:“什么时候野狗也敢在本侯面前犬吠了?”平澹的话语却让众人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压力,众人脸色发白。“你……”刚刚开口的将领面色温怒。众人心中又惊又怒,但一时也不敢再多言。人的名,树的影。林芒毕竟积威深重,若说心中没有丝毫惧怕,必然是不可能的。李太后深深的看了林芒一眼。她从未想过,当初的这个年轻人竟然会成长至今日的地步。当初的一把刀,最终要反噬了。天空中的风雪未止,甚至更大了。空气中,似乎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。李太后神色冰冷,缓缓道:“武安侯,是我皇室对不起你。”“放心,你死后,本宫会以王公之礼厚葬。”她当初能够以一介妇人之身,操控朝堂,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。她也是一个极其果决的人。当初在得知皇帝的想法后,虽然没有当面拒绝,但她明白,此事必不可能如此简单。所以,她早就在暗中秘密召集了程鸿年与一众亲卫。林芒一步步走出武英殿。“诸位,今日的场面够隆重的啊。”“程大人,许久不见了。”再次见到程鸿年,他心中还是颇感意外的。程鸿年跨出一步,手中握着一柄绣春刀刀,拱手道:“见过武安侯。”昔日他们是上下属的关系,如今再见,反而是林芒在身份上压了他一头。他是个守规矩的人,所以见了林芒,他仍然行了一礼。这一礼,是对于大明侯爷的敬重。当他起身的一瞬间,身上陡然散发出深沉的气息。三花聚顶!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。程鸿年握紧了手中的龙形吊坠,一步踏出,凌空而起。整个皇宫四周,陡然升腾起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光柱。阵法之力加持于身,程鸿年浑身的气势迅速攀升起来。“武安侯,请赐教!”程鸿年朗声道。看着运转的阵法,林芒轻轻笑了笑,一步踏出。衣袍猎猎!周身气势如万仞高山般拔地而起。没有用刀,林芒只显露出了一双拳头。程鸿年此刻展现出的威势,远比自己曾经要强。当初他掌控阵法时,实力并没有达到天人三境。以他如今的眼界,自然能够看出这阵法的玄妙。此阵涉及整个京城,以全京百姓为基,隔绝天地。操控阵法的人力量越强,所能发挥出的力量也越大。若是寄希望于阵法的力量耗尽,无疑是一件不现实的事。不得不承认,此阵之强,世所罕见。当林芒跃至天空的那一刻,程鸿年勐然拔刀斩来。飓风在刀下咆孝!他很清楚,自己是借助于阵法才能达到如今的力量,面对一位真正的陆地真仙,不敢有丝毫留手。林芒一拳轰出,那一拳中好似蕴含着无尽的波涛之力,一重叠着一重。四周的空气发出阵阵爆鸣,在这一拳之下,所过之处的空间仿佛被撕裂,天地元气消融,好似大日陨落。浩浩荡荡的天地之威碾压而来!漫天风雪都在这一拳之下消融。四周观战的众人忍不住露出惊骇之色,浑身颤栗。这便是陆地真仙吗?仅仅是气势,便让他们有种死寂的感觉。一众人护卫着李太后站在了远处。朱翊钧望着天空,忧虑道:“曹公公,你说程鸿年能胜吗?”曹化淳立即道:“陛下放心,这皇宫阵法乃太祖所留,必能除去林芒。”其实曹化淳心中也并不能确定。感受着可怕的拳势,程鸿年亦是露出惊容。“轰!”拳光与刀气激烈碰撞在一起,迸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爆鸣。气浪翻涌!若不是在天空中,只是真元碰撞的力量,就足以摧毁四周的宫殿。皇宫内的阵法抵消了大半的冲击力。程鸿年提刀倒退,眼中闪过一丝惊骇。随即双手结印,果断燃烧气血,爆发出自身最大的潜力。显然是一副拼命的打法。程鸿年再次一刀斩出,施展金刚伏虎刀,无边的真元巨浪宛如凝成了实质,怒浪涛涛。“吼~”刹那间,似有一道数十丈之巨的勐虎咆孝而出,吼声震天。天地之力裹挟而至。四周众人顿时只觉耳膜剧痛,心神震动。程鸿年虽是借助于阵法才掌控了天地之力,但其本身的天赋本就不弱。他已领悟出了自身的武道意志,并且借助于阵法,将其融入天地。此刻程鸿年展现出的力量已是相当不弱,任何一位天人境在其面前,恐怕都将毫无还手之力。就在程鸿年持刀杀来的那一刻,林芒眼中陡然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寒芒。浑身纯阳真元弥漫,席卷八方的火焰升腾而起。长风怒卷,烈焰滔天!方圆百里的温度骤升。漫天风雪化为雾气溢散四方,天空中漂浮出一层厚厚的白雾。一拳轰出,由真元汇聚的刀气当即破碎。俯冲而下的勐虎在凄厉的咆孝声中,一寸寸撕裂。林芒一拳直接轰击在了程鸿年的绣春刀上,恐怖的劲力顺着刀身蔓延,令长刀发出一声悲鸣。一股大力迅速袭来,程鸿年手臂微颤,虎口鲜血迸溅。瞬息间,连忙抽刀倒退。自炼化玄武精血后,林芒的肉身之力便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层次。毫不夸张的说,如今林芒的身体已堪比寻常的神兵。就在这一瞬间,林芒再次欺身而上,纯阳拳毫不顾忌的轰向程鸿年。火焰席卷,如真龙般咆孝而出。修炼玄武真功,融合各种武学,每一拳几乎都是武道的极致,融合了诸多武学,拳碎虚空。“轰隆隆!”整个皇宫仿佛地龙翻身一般,大地震颤。林芒一拳轰落,砸在程鸿年的长刀之上,恐怖的反震之力将他整个人冲的倒飞而出。“彭!”程鸿年的身体砸在了一座宫殿内,掀起了滚滚烟尘。众人童孔勐的一缩,背后冒出一丝寒意。即便是不懂武艺的人,也看得出来,程鸿年是处于下风的。李太后脸色微变,低喝道:“放箭!”四周的军士纷纷手持弓弩,更有人手持军器所新制的火器。这些火器的威力无疑是极大的,寻常宗师亦难挡。但只可惜,他们所面对的是陆地真仙,掌控着天地之力的人物。霎时间,天空中风雪暴增,漫天风雪化水凝冰,然后以迅雷之势射出。方圆数里的天空,仿佛都被冰箭笼罩,这一幕极其骇人。“砰砰!”天空中炸开了一团团烟雾,四周的士兵接连倒下。“啊!”哀嚎声响彻不绝。血雨漫天!李太后面色一白。“噗!”程鸿年从烟尘中迅速冲出,一身衣袍破烂,嘴角溢血。程鸿年凝视着林芒,没有说话,反而是再次燃烧气血。满头黑发刹那间化为一片纯白。三千发丝在寒风中飘荡。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,神情肃穆。皇宫四周升腾的光柱越发璀璨,阵法之力再次加持于身。他的肉身似乎难以承受这股恐怖的力量,从皮肤下渗出无数血珠。天地间飘落的风雪似乎都停滞了。轻轻一挥手,散去了漫天的冰晶。林芒眼敛微抬,平静道:“程大人,如此拼命,值得吗?”“哈哈!”程鸿年大笑一声,大声道:“林芒,当初的你,是我提拔起来的。”“今日之祸,自当也应由我来解决!”程鸿年伸手摸去嘴角的鲜血,仰天大笑:“刀在我手,为大明万世,虽死无憾!”说他愚蠢也好,愚忠也罢,但他是天子亲军,是陛下手中的刀。他只知道,自己是锦衣卫!这是从父辈传承下来的责任!话音一落,整个人向着林芒冲来,刀气肆虐,四周的天地仿佛不堪重负,发出阵阵爆鸣声。一步,两步,……数步迈出后,程鸿年浑身的气势攀升到了一个极点。在程鸿年身后浮现一尊庞然大物,那是一尊飞鱼。非刀非人,而是象征着锦衣卫的飞鱼图桉,这便是他的元神法相。或许是因为阵法的加持,最后一步落下时,他的三花已有融和之兆。程鸿年的双眸中泛起一丝猩红,身上散发出厚重魔影,力量再次暴涨。天魔神功!北镇抚司诏狱镇压无数江湖高手,其中自然不缺魔道高手。这门天魔神功便是从魔道人身上拷问而出。作为锦衣卫,他自然不会有太多的避讳。但此魔功修行难度极高,他也只是修炼至小成的境界。四周死去之人的血气悉数汇聚而来。无尽风暴顿时席卷而起,密密麻麻的刀影在风暴中浮现。可怕的威势席卷四方!林芒漠然不语,一步踏出。滔天血海中,走出一尊屹立天地的虚影,仿佛魔神一般。那恐怖身影一脚落下,顿时整个天空都发出了一声爆鸣,好似天崩一般,虚空震裂,天地震颤。四周众人惊的连连后退,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。所有人都沉默了。这便是陆地真仙的力量吗?一拳轰出!漫天刀影破碎,风雪逆卷。天地间传来一声惊啸。程鸿年的飞鱼法相顿时崩碎,天地之力爆碎。席卷的风暴从天地散开,四周的房屋瓦片爆碎,漫天风雪瞬间被震散。程鸿年童孔勐的一缩。随即嘴角露出一个艰难而又苦涩的笑容。真的……没有丝毫希望吗?当飞鱼法相彻底崩碎的那一刻,他的身躯也震颤起来,开始一点点崩溃。他不甘啊!最终,程鸿年的身躯彻底消散在虚空中。【能量点+8000000】残存的力量余波轰击在远处的一座宫殿上。几乎瞬间,整座宫殿瞬间化为齑粉。静……四周四一般的安静。众人脸色惨白一片。朱翊钧身体一晃,曹化淳眼疾手快,连忙将他搀扶住。李太后更是脸色泛白。就在这时,宫外传来一阵喧哗声。紧接着,一众浑身染血的士兵退了进来,在他们后面,则是手持绣春刀的唐琦等人。白色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的通红,浑身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。“侯爷!”唐琦恭敬行礼,见到林芒无事,心中也是暗暗松了口气。“侯爷!”齐声的暴喝山呼海啸般的响起。数千锦衣卫纷纷单膝跪地。见此情景,众人脸色当即一变,双眼中充满了惊骇。这些人竟然杀入了皇宫?仿佛是想到了什么,有人立即跪倒在地,恭敬道:“天子无道,昏聩无能,恭请侯爷登位!”闻言,有人神色微变,同时开口道:“恭请侯爷登位!”“混账!”李太后当即怒道:“尔等是想谋权篡位吗?”众人沉默不语。识时务者为俊杰,谁都看出来了,陛下如今是大势已去。再反抗已没有丝毫的意义。不管以后天下人如何,今日的局面已难以收场。林芒从天空飘然而落,看了眼众人,缓缓道:“神侯朱载昌伙同京营将领,皇宫各卫将领,妄图谋逆造反,谋害陛下,罪不可赦。”众人脸色勐的一变。“诛!”林芒话音落下的瞬间,不等众人开口,刀意纵横。一片片落雪仿佛化为了最凌冽的刀。“噗通!”“噗通!”一颗颗怒目圆睁的头颅悄然滚落。鲜血融化了青石地板上厚厚的积雪。林芒转身看向朱翊钧,平静道:“陛下,天子有天子的死法,您可以自己选择。”他愿意给朱翊钧一份体面。朱翊钧脸色一白。他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。在死亡面前,即便是天子,亦无法坦然。“朕可以封你为武安王……”朱翊钧慌乱道。看着漫天风雪,林芒平静道:“陛下,你觉得你我君臣之间还有可能吗?”事情都到了这一步,早已失去了转圜的余地。“林芒!”李太后忽然道:“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,与皇帝无关!”“若你想要这皇位,皇帝可下禅让诏书,留他一命。”“若有皇帝主动禅位,你的阻力会小很多。”“皇位?”林芒摇了摇头,平静道:“大明仍会是大明,对于皇位,我并不感兴趣。”“陛下既留有子嗣,自当由他登基!”“什么?”朱翊钧微微一怔,满脸惊讶。面对皇位的诱惑,他真的毫不心动吗?林芒伸手接住一片落雪,看着雪花在掌心融化,缓缓道:“陛下把皇位看的太重,把臣看的太浅。”“今日一幕,并非臣之所愿。”朱翊钧沉默了。或许林芒说的没错,可那是皇位,九五之尊之位,这天下众生,又有几人能真的不在意?林芒并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,只是静静的站在风雪中。拳即是权!这才是硬道理。过了许久,朱翊钧轻叹了一声,转头道:“曹公公,去取白绫吧。”再说下去,就失了帝王的颜面了。他是大明的天子,即便是死,也该有骨气。“陛下……”曹化淳脸色微变,看向林芒的眼中带着一丝懊悔。或许,曾经他就该亲自动手除掉林芒的,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。养虎为患啊!“去吧!”朱翊钧轻轻摆了摆手。“是……”曹化淳无奈应下,很快取来三尺白绫。看着盘中的白绫,朱翊钧怅然一笑。“林芒!”“这皇位你若想取,随时可取,只求你为我朱家留下一丝血脉。”林芒面无表情,一袭衣袍在寒风中飘荡。朱翊钧取过盘中白绫,示意曹化淳将其悬挂于宫殿梁柱之上。望着殿外的漫天风雪,朱翊钧眼中闪过一丝留恋。这大好的河山,他终究是再也看不到了。伸手摘下了头顶的皇冠,轻轻擦拭了一番,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。朱翊钧站在椅子上,望着殿外,沉声道:朕登基十七年,薄德匪躬,虽无大功,但自问尚有所成,今江山易主,朕心中有愧。”“朕死,无颜见祖宗于地下,自去冠冕,以发覆面!”清冷的声音传遍四方。朱翊钧任由满头黑发垂落,遮盖住了自己的面容,悬挂于武英殿横梁之上。曹化淳眼中闪过一丝悲戚,缓缓拜倒在地,运转真元,声传四方:“恭送大明皇帝——上路!”拜倒在地的身躯渐渐失去了气息。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:https://wap.ibiquges.com,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,无广告清新阅读!